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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汀烟雨杏花寒”中国古诗与杏的跨文化旅行梵高作品玻璃杯中盛开的杏花CAOXUEQINANDGAOETheStoryoftheStoneVo1.umeV霍克斯的红褛梦译本Rona1.dC.EganTheBurdenofFema1.eTa1.enthcPoct1.iQingzhaoandUcrHiSrOryinChina艾朗诺的才女之累ANI1.1.USTRATEDCOMPENDIUMofA1.1.thF1.own.Fn4t.HrWaTrco,idGrftMetCiredSi1.kWorMGrrimt力IPrr6I1.1.VtTftATVOSUM1.ftHSFGWACOEI.IXSVOBftVr
2、oiDBYHE1.ENM1.RRENGERITQyEA1.YBOTANICA1.SHAKESPEARE奎利的莎士比亚植物志荷兰画家阿德里安柯尔特作品五个杏子的静物暮春、初夏时节,正是“花褪我红青杏小”的时候。在这句词中,遇落的杏花与枝头的杏子标识了物候的变化,既细致地摹写了真实的景象,也表达了对人间春尽、时不我予的怅愧。红楼梦第五十八团“杏子照假风注虚凰,苗纱皆真情换痴理”,霜后初愈的宝玉见园里的“一株大杏树,花已全落,叶稠阴翠,上面已结了豆子大小的许多小杏”,便感慨病了几日,“把杏花辜负了,不觉巳到绿叶成荫子满枝了”。这里引用杜牧叹花中的诗句来表达光阴荏苒,美人也不免“鸟发如银,红原似镐后文
3、以雀儿见杏花开了又落而啼哭,周回曲折地描述宝玉的忧伤。杜牧诗后有一个凄美的故事:据说诗人早年伍识一女子,与其母约定十年后来娶,十四年后再逢,女子已掉为人妇:“待子十年不至,而后嫁之,三叔有子二人。”于是便写了此诗相赠。这里是用典,文中并未言明。不过,英国制译家友克斯的红楼梦译本中,将这一层意思明晰化了,把杜牧错失烟壕的传说写在了正文里.这一处理方式也显露了两种文化的差异。中国人见青杏挂枝,便想到都华易逝、红消香断,想到杜牧的“自恨寻芳到已迟”,以及诗后的传说。杏的指意如杏树的柔条一样,旁逸斜出,层层交错叠加。哀克斯也许觉得此处有太多的文化负载,需要一一剪裁、展开,才能彰显其中的恚义。莎士比业:
4、“提前”种下的杏树莎士比亚理查二世中也有描述园中杏树枝条旁生的段落,其中借园丁之口说道:“你去那边,把低垂的杏枝捆绑吊起,它们像无拘无束的孩子,用它们的重负,压弯了它们老父的躯体。把弯曲的枝干撑起来在我们的地盘里,这些枝条太高了,在我们的治理下,一切必须一般齐。”剧中将国事和花事联系在一起,以枝繁叶茂的花园来隐喻英格兰,用花园的疏于管理比喻王国的混乱。后世的论者多关注其中的隐喻,却较少谈及这里的中心角色一那些惹眼的杏枝。奎利(GeritQuea1.y)的莎士比亚植物志认为杏树是地道的中国植物,通过丝绸之路,经由欧洲大陆,在亨利八世时期辗转抵达英国,才开始在英国人的花园中落地生根。布拉克本-梅兹
5、(PeterB1.ackburne-Maze)的水果:一部图文史在经过考据后,也指出杏子起源于中国,“有可能直到15世纪中期才来到英国”。如此一来,理查二世的花园里便不可能出现杏树。就像袭力斯凯撒里的钟表一样,园中的杏树也同样是时代错乱的现象。英国有句谚语:荷马也有打的时候,指伟大的作家也有疏忽的地方。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吹毛求疵,挑古人的错误。文学毕竟不同于历史书写,总会在现实中加上虚构和想象。杏还出现在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中:仙后提泰尼妞吩咐仆从好好服侍自己的“心上人”:“恭恭敬敬地侍候这先生,蹿蹿跳跳地追随他前行:给他吃杏子、梅莓和桑槌,紫葡萄和无花果儿青青。”杏因其稀有而显得比寻常的水果更
6、加珍贵,作为表情达意的形象也更容易在看剧的观众中催生关于贵族生活的联想。杏是外来的物种,并未广泛种植,这一时期与杏相关的意象也只是零星地出现在文字之中,依然留存了诸多神秘的色彩。当时的博物学家认为食杏会导致消化不良,甚至流产。杏还是相对稀奇的东西。这大概是为什么帕尔特(RobertPa1.ter)研究文艺作品中水果书写的著作会以马尔菲公哥夫人的杏子以及文学中的其他水果(TheDuchessofMaIfi,sApricots,andOther1.iteraryFruits)为题,由此间接表露了杏与众不同的地位。这部著作的题名出自莎士比亚的同代人、剧作家韦伯斯特(JohnWebSter)的戏剧马尔
7、菲公爵夫人。剧中以杏作为推动情节发展的主要事物。杏被视作最先成熟的水果,其命名“apricot”的词根,也暗含了“早熟”之意,因而暗示了剧中人物珠胎暗结的情景。杏的花期早,惧怕霜冻的伤害,需要额外的照料,所以也显得更加娇贵。如布拉克本-梅兹所言,直到15世纪末,杏“还只种植在大型乡间别墅的花园里,在那里向阳墙壁可以为果树提供保护,以使它们茂盛生长”。宇文所安:杏林与杏坛关于杏花之早,中国古人早有认知,梅尧臣的初见杏花写道:“不待春风遍,烟林独早开。浅红欺醉粉,肯信有江梅。”意为春风尚未吹遍,万物还待复苏,林中杏花已独自绽放。戴叔伦的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同样描绘了早春的景象。杏在中
8、国是常见的植物,早就出现在诗人的吟咏之中。美国汉学家艾朗诺(Rona1.dEgan)的才女之累:李清照及其接受史指出,杏花在中国文化中是固定的修辞,具有司空见惯的意义,可以瞬间触发相应的审美体验。这一点不难解释。首先,杏树是一种地道的中国植物,装饰了我们的景观:如王维诗“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指向了乡野的生活;”条桑腊月下,种杏春风前”描述的是“悠哉自不竞,退耕东皋田的隐逸与闲适。杏也可以写市井深处的雅致,陆游诗“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中,“听春雨”属于一个人的清静,又调之以“卖杏花”的“低分贝”的热闹与生动这是中国文人独有的济欢。杏还是指示物候变化的自然物。诗人以杏写季节变化,
9、从开花到结果,再到成熟,都有呈现。“红杏深花,菖蒲浅芽,乐畴渐暖年华写的是早春二月,天气回暖,万物复苏:“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写的是初夏时节,麦子开花,菜花结英。又如上文苏东坡词“花褪残红青杏小”,既写物候之变,又表达时间短暂、青春逝去。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只是一首歌:中国11世纪至12世纪初的词认为,苏东坡在这里以物象疏离过于直白的情感表达,从而达成it回曲折的表现形式。东坡“多情却被无情恼”,实则写的还是“多精”。词对他来说基本任务是捕获波动的人的内心,不是像道学家那样试图压抑它,而是用反思的距离和笑声来美化它”。除此之外,杏在中国亦有许多文化内涵。杜甫有“香炉峰包隐暗湖,种杏仙
10、拿近白榆”的诗句。宇文所安在杜诗全译中说明了种杏的典故,即葛洪神仙传记载的故事:董奉为人治病,不取钱物,使病愈者种杏为酬,在世三百岁,入云而去。后世多用此典代指医术或仙术,因而有“杏林”之说。宇文所安贴切地传达了其中的细节。又如红楼梦天上天桃盛,云中杏甚多”,“云中杏蕊”也是借指仙居之所。杏林有所指,杏坛也有所指。杜甫有“空闻紫芝歌,不见杏坛丈”的诗句,杏坛指孔子传道授业的地方。庄子载:“孔子游乎缁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后世以“杏坛”泛指控徒讲学之所。宇文所安的杜诗译文对此也进行了注解。不管是“杏林”还是“杏坛”,均指向了杏在中国文化中的复杂寓意。作为一种凝练的文化意象,它既有现实的所指,
11、表达了具体的花果,又传递了中国文化特殊的历史传统与审美意趣。庞德和雷克斯罗斯:杏梅之辨不难想象,如此复杂、缠绕的意义传译到另一种文化中时,势必会有“坎坷”。美国诗人庞德华夏集中,李白的桃花和杏花烘染了中国的古诗,点缀了西方现代时期最广为流传的关于中国的想象:三月来到了桥头,桃枝与杏枝悬在了千家的门上。清晨,花儿割伤了心脏,傍晚,它们吹落在东流的水上。这四行诗句实际上译自李白诗古风(其十八):“天津三月时,千门桃与李。朝为断肠花,幕逐东流水。”原诗以桃李开落为中心意象,又佐之以东流之水,文字洗练,却极其深沉地叹惋了逝者如斯,人生若梦幻泡影。不过,庞德的译诗中,李白的桃李却译作了桃杏。华夏集是较早
12、的一部向西方读者介绍中国古诗的集子,在西方世界影响极大。有趣的是,中国杏花的景致与吟咏却以这么一种近乎“张冠李戴”的方式进入了西方的视野。梅、杏、桃、李、樱同为蔷薇科植物,花、叶又有几分相似,对于不稼不嵇的现代人来说,有时确实不易分辨,这也是为什么每年春天都会有植物学家来科普它们之间的区别。如果庞德因为某种原因混涌了桃李而不自知,那么另一位美国诗人雷克斯罗斯(即王红公)则似乎是有益为之了他的中国诗一百首收录了一首题为紫桃树的苏轼诗:羞怯地,半梦半醒地,它开了花。惧怕风霜的利齿,今年它姗姗来迟。如今,它的深红混同樱花和杏花的绚烂。独一无二,它比雪和霜更加美丽。寒冷之中,它的心为春天苏醒。醉了酒,
13、我躺在雪花石几案上,梦见那个无法分辨桃花、樱花和杏花的古代诗人,除了依靠它们的绿叶和深色的枝条。即便回译为汉语,这也是一首相对陌生的诗:苏东坡何时写过一首懑为紫桃树的诗呢?不过,从乍暖还寒的初春到桃花、樱花、杏花等意象,以及对如何辨别上述三种花儿的指涉,并不难找到对应的原诗一苏轼红梅三首中的一首:怕愁贪睡独开迟,故作小红桃杏包,寒.心未肯随春态,诗老不知梅格在,自恐冰容不入时。尚余孤瘦雪霜姿。酒晕无端上玉肌。更看绿叶与青枝。这首诗显然写的是红梅,本是苏东坡读了诗人石延年诗红梅“认桃无绿叶,辨杏有青枝”后,写的回应之作。东坡诗赞美红梅色如桃杏却又清高冷傲的品格,并寄托了自己达观超脱的襟怀。诗中提
14、出了区分“梅与桃杏”的方式一既可以凭靠枝条分辨,也可以高级一些,以品格见高低,由此批评了石延年“不知梅格”,不以梅的“精气神儿”为出发点,却只专注“绿叶与青技”,因而他的所谓辨别桃、杏、梅的方式也只是舍本逐末的浅陋之见,并不能反映“梅格”。颇具反讽意味的是,在雷克斯罗斯的苣下,不惧风雪的梅变成了娇贵我家的花儿,梅花如酒晕染玉肌的颜色变成了醉酒的诗人容貌。这首表面上旨在辨别梅、桃、杏的诗歌,经过跨时空的转化,却连自己真实的主角稀丢失了,而桃花则堂而皇之地取代了它的位置。雷克斯罗斯不能辨识梅和桃,诗中那个无法分辨桃花、樱花和杏花的古代诗人成了他自己的化身。这首诗成了一笔撷涂账,梅花成了“没花”,名
15、字都不知所终了。艾朗诺:“杏花肥”雷克斯罗斯也许是受了中国诗人饮酒诗的影响,非要将“我”代入诗歌中,醉卧在桃花掩映的几案上,他的改写更多地反映了一种浪漫化的对中国古人生活的想象。在这里,一切都有了唯美主义的色彩,而讲别桃、杏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审美游戏罢了。不过,在中国的审美里,杏与梅不同。苏东坡虽将梅、杏并举,如“寒梅与冻杏,嫩琴初似麦”,但是由红梅诗不难看出,诗中即便把梅与桃、杏相提并论,在东坡的思想中,梅也要在桃、杏之上。王直方诗话记我:“王居卿在扬州,同孙巨源、苏子瞻适相会。居卿置酒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此林和靖梅花诗,然而为咏杏与桃李皆可。东坡日:可则可,但恐杏李花不敢承当。一座大笑。在这则笔记里,杏显然在梅之下。不独东坡如此,李清照称梅花“此花不与群花比”,也是强调梅之高洁,群芳中超凡绝尘。在她的指意系统里,梅在所有的花草里具有一种主导性的地位,而写梅也是一种自况,为诗歌增加了“自指性”的一面。她写梅花:“清香浮动到黄昏,向水边,疏影梅开尽。溪边畔,轻蓝,有如浅杏。一枝喜得东君信。”词中以杏写梅,言外之意是将杏作为梅不完美的